《比肩》17
17
桂姨的事，明诚比预想中还要抵触，明楼不好勉强，想着趁他去海军俱乐部的时候，好好和明镜谈谈，还是送走吧。不过今天一早明诚进来送早餐的时候没敲门，是个好现象，明楼还是挺欣慰的。
明诚现在自然是心烦意乱，本来是想着吃过饭才走的，谁知道明楼一张嘴就是桂姨的事，弄得他没了心情，开车到一半，摸摸肚子，唉，饿了。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顾忌自己这点心思，眼前重要的是安抚南田洋子，让她对自己产生信任。
一大早把明台从床上挖起来，明楼自然有自己的用意，一来是看看明台这阵子学的本事怎么样，要是能应付得了他，那伪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二来么，明楼想着给明台个下马威，压压这小子的威风，别不知道天高地厚；最重要的，他知道明台肯定也有问题想问他，与其被动等着，不如主动出击，至少先让明台可以安稳下来，别又给他添乱子。
“大哥，你是汉奸吗？”
不是没想过明台会问，不过问的这么直接明楼倒是没预料到，难免还是愣了一下，想笑，又觉得欣慰，还好，明台对他还是坦诚的。
随便说了两句糊弄过去，看着明台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明楼暗自摇头，心说和明诚说话轻松多了，有什么说什么，不像现在，别扭。
用一块儿手表哄了明台开心，又顺便给明台安排了学习任务，想着至少能让他安稳两天，明楼这才有点放心。
“大少爷，”阿香敲了敲门，“大小姐说让你和小少爷去小祠堂，差不多时间该上香了。”
“知道了，”看一眼明台，明楼站起来指着门口，“行了，你也换衣服去吧。”
“哦…”点点头站起来，明台打开门走出去，然后又转回来，探着头，眼睛转啊转的，似乎在盘算什么。
明楼刚系好扣子拿了领带，就看见明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皱了皱眉头。
“有话说话，没话换衣服去！谁教你门里门外的看，没规矩！”
撇撇嘴，明台一脸委屈，“这不是怕问了你生气么…”
“你连我是不是汉奸的问题都问了，害怕什么让我生气的？”
“我是想问问阿诚哥…”
“小孩子家家的，哪儿那么多问题，”都没等明台把问题问完，明楼眼睛一瞪，“去去去，赶紧换衣服去，别让大姐等急了。”
明台觉得自己实在无辜，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谁同意我问的…”这才关好了门，上楼去了。
明诚的事，明台确实是不清楚，当时他年纪小，只知道突然来了个玩伴，还高兴了一阵子，那会儿明诚总是怯生生的，问十句可能才回一句，明台成天在外面疯跑，偶尔回来还有耐心的和明诚说两句话，倒觉得新鲜。
后来明诚就开始粘着明楼，问东问西的，话也多了起来，渐渐的，因为明家伙食好，明诚开始窜个子，毕竟是比明台大了四岁的，一个不留神就比明台高出去半个头。
刚发现明诚比他高了不少的时候，明台可不乐意了，那阵子疯狂的吃饭，倒是没见怎么长个子，反而是越来越胖，后来弄清楚明诚的年岁，他倒是安心了不少，一口一个阿诚哥叫得欢。
不过再后来，明台就笑不出来了，本来和和气气的阿诚哥变成了明楼的小跟班，只要明楼一冲他瞪眼睛，明诚立刻就上来按住，等着明楼来了，肯定就是一顿教训。原来明楼不屑于满屋子抓他，觉得掉身份，现在有了明诚在身边当小打手，倒是省了不少力气，因为这事儿，明台好一阵子不和明诚说话，见到明诚就哼哼两声。
站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明楼和明镜的对话，莫明就想起以前了，明台觉得没什么意思，摇摇头，下楼干正经事而去了。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明楼和明镜交换个眼神，俩人都笑了，明镜摇着头坐下来，有些无奈。
“明台是越来越调皮，管不住了。”
“还不是您惯的？您看阿诚，一样都是我们俩养大的，可没他这脾气。”
“唉…”提起明诚，明镜就忍不住叹气，“你说桂姨怎么就这个时候回来了，好好的年，谁也没过好，阿诚也是，平时就笑嘻嘻的没个脾气，怎么就这么执拗，都过去十几年了…”
“大姐，我说句不好听的，您别怪我，”走到明镜身边，名头抬头看了看牌位，才又道，“汪家害死父母也二十年了，您不是也没忘么…”
张嘴要说什么反驳的话，却又咽下去了，狠狠地瞪了明楼一眼，明镜没什么底气的回了一句，“那怎么同？桂姨那时候不是疯病么…”
“您见过疯病说好就好的么？”明楼也不肯退让，尽早看了明诚的态度，他是铁了心要让桂姨走的，“再说，事情没发生在你我身上，我们都只能推测当年阿诚受了多少苦，既然阿诚这么坚决，我们就顺了他的意吧…”
嗔怪的瞪了明楼一眼，明镜自知论起说教肯定是不及自家弟弟的，愤愤然的回嘴，“还说我惯坏了明台，阿诚不也是因为你才被惯成这个样子的？明台性子随我，阿诚倒是九成像你，说不是亲兄弟，谁信啊？”
“大姐教育的是，是明楼惯坏了的。”
明楼这么一认错，倒是让明镜没办法再说些什么了，想来想去，明诚这态度也不意外，毕竟当年若不是他们去的巧，明诚怕是都没命活到今天，杀父之仇况且二十年忘不掉，何况是桂姨这种情况，十几年，肯定是还刻骨呢。
摇了摇头，明镜站起来，无奈的叹气。
“罢了罢了，我把桂姨给我的东西转交之后，就按着你们的意思办吧。”
“多谢大姐。”
明楼微微欠身，倒是让明镜吓了一跳，不过想想也释然，关于明诚的事，她想来不插手，明楼护得紧，当自己亲弟弟一样带着，这会儿礼数周全，也算是情理之中。
“不过…要是可以的话，你还是帮我劝劝阿诚，毕竟桂姨是他的养母…”
“知道了大姐。”
扶着明镜出了门，给送回屋子里，转身下楼走了没两步，就听见明诚的声音。
“大哥替谁做事，与我无关，我只知道，自己在替他做事。”
明楼挑着嘴角笑了笑，站在转弯处没再向下走，想听听明台还想打听些什么，结果又听了明诚一篇毫无意义的长篇大论，摇摇头，明诚这论调怎么听怎么欠揍，估计明台是听不下去的。
制止了两个人没有意义的争论，明楼望了明诚一眼，明诚只是点点头，明楼便明白了——明台果然是在试探他的身份。
“他想从我这儿知道您的身份，不过我跟他说家里面不许谈政治。”
“好，”喝了口茶水，明楼想起桂姨的事情，挑着眉毛看了看明诚，突然问，“你真觉得在这个家里你就是个仆人？”
“啊？”明诚慌了神，快速的眨着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昨天的话也是他气昏了头才说的，好一会儿，冷静了些，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对不起，大哥。”
“问你这话不是让你道歉的，”摆摆手，明楼站起来绕过桌子，“我和大姐都没把你当外人，明台更是这样，比起我来，他倒是好像和你更亲些。”
没明白明楼这话的意思，明诚迷茫的看着他，心说明台能和你亲的起来才怪，小时候只要明楼一喊明台的名字，那就是明台要挨揍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桂姨是不是你的养母，也无论你认不认她，你在这个家的位置是不会变得，你是我明楼的弟弟，明台的哥哥，虽然大姐宠着明台，自小你也受了不少委屈，不过谁家老二都是这样的，你说是吧？”
明诚有点明白了，但还是迷迷糊糊的，想了想，脸色一白。
“大哥，您该不是以为我不认桂姨，是因为怕认了会真的让我的位置变成仆人吧？”
明楼显然是有这个意思，他没想到明诚会自己问出来，其实他思来想去的，觉得明诚可能就是在意家里人对他的态度，所以才会这样，说这番话的意思，也无非是想开解他，不过看明诚现在的脸色，似乎是起到了反作用？
“大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明诚也没理会明楼同意还是不同意，转身就走了。
“诶！”看着被用力关上的房门，明楼自知弄巧成拙，重重的叹了口气。
“哎呀，阿诚哥你在这儿啊，”刚出了房门，阿香就迎了上来，“大小姐找你呢，说是有话对你说。”
“嗯，这就去。”
想着也就是桂姨的事情，明诚没什么力气的点了点头，估摸着明镜肯定又要劝他让桂姨留下来，更是心烦。
一进门明镜就让他坐下说，明诚看了看椅子，拒绝了，明镜那神情倒是和早上明楼让他坐下的时候如出一辙，明诚悄悄的感慨了一句，还真是亲姐弟。
看着明镜小心翼翼的眼神，明诚心里软了些，刚才在明楼那儿受得气更是一下子散了大半，就剩下些委屈，还憋在心里，但明诚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从小不会撒娇，也从来不为自己的委屈喊疼，让他发发火还是可以的，说自己的苦处？他不会。
“大哥已经答应我了，今天下午就送她走。”
留下这么一句话，明诚捧着明镜刚递过来的棉衣，走了。手里的棉衣像一个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心焦。
他小时候，桂姨还没疯的时候，还是会给他做新衣服的，针脚比现在拿到的这件好了不少。
明诚抚摸着手里的棉衣，想着桂姨这些年恐怕是真的老了，看她缝的衣服，都有些歪歪扭扭，怕是手都不稳了…
楼下传来些嘈杂的声音，看来是明楼要把人送走了，等人都出了门，明诚轻手轻脚的下楼，站在窗边看着，他知道，明家的人心善，桂姨说过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心软把人接来了，现在又送走，怕是难受得紧。
其实像明诚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说不上恨她，只是还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毕竟这个人当年差点杀了他，若是没有明镜和明楼，他恐怕早就死了，更不用说能像现在一样，跟在明楼左右。
可现在，当年想杀他的那个桂姨已经老成了这个样子，再让他责怪，也于心不忍，况且，从头到尾他最生气的也不过是明楼没和他商量而已，明镜已经够低声下气的求他，也确实是顺了他的意思把人送走了，他又何苦再为难他们？
罢了，明诚妥协了。
桂姨终究是把他从孤儿院领养出来了，若是没有她，恐怕他这辈子都遇不到明楼，况且把人留下他也不过是别扭些，委屈些，反正也都习惯了，世人骂他是汉奸这么大的委屈他都忍了，收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有什么不能忍。
明诚叹了口气，快步走出大门，连跑两步，到了人力车边上，刚好看见桂姨正在抹眼泪，明诚的心里揪了一下，想起桂姨对他好的时候，愣了愣神，没说话，拎起桂姨的行李，转身进屋了。
话说...关于楼诚深夜六十分...应该去哪儿看今天的话题是什么呢...
虽然写不出污来感觉对不起深夜这个话题...
但...还是想写啊...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