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肩》34
34
明诚有点头疼，可能是最近叛逆的人演的多了，他也染上了些不好的毛病，也怪不得明镜说他像个小开，翻来翻去的，家里竟然没一件朴素的衣服。
一向是和明楼一起买衣服的，早些年还能买到两个人都刚好合适的，有时候还会换着穿，所以明诚基本是跟着明楼的穿衣风格走。后来明台来了，更是注重穿戴，几乎不是名牌不上身，西装都是定做，还得要挑来拣去的，他便要更注意穿着方面的事情，渐渐的也就变的对衣服很有研究。以至于现在，他们为了配合在新政府的身份，穿戴的再过分，他也都能找到合适的。
看着床上这几件衣服，明诚一件件的拿起来，比量了一圈儿，依旧没有一件是看起来比较朴素的。
在新政府上班，讲究的是低调但却不简单，衣着也是这样，穿的差了，会被人看不起，像他跟在明楼身边的，自然也要穿的体面些。
不过，仔细想想，秘书处好像只有他穿的这么奢侈哈…
罢了罢了，还是从旧箱子里翻翻吧，看看有没有符合明镜意思的衣服。
好不容易翻出了几件，明诚正在找哪件更合适，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自然的说了进，一听是桂姨，这才想起来，刚才在楼下演了一出戏，正等着鱼上钩呢！这会儿还真不是考虑穿什么衣服的时候。
桂姨的故事很真挚，透着心酸与痛心疾首，忏悔也是真的，不过，这背后的目的，却让明诚心里发寒。
再真诚的忏悔，也不过是为了获取情报和他的信任而已。终究是隔着怨恨的，即使当年她是真的疯了，也无法掩盖此时此刻她清醒着想要让明家万劫不复的事实…
明诚自然无法理解一个女人失去了孩子的心情，但他却也懂得同情，血浓于水，眼前的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可这些同情心，都不用去和明家的人作比较，只是想一想桂姨曾经害过明镜，他就已经将所有的怜悯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养育之恩如何？虐待之债又如何？这些，之于如今的明诚，不过也就是一些过去，牵扯着他最疼的那根神经，却也让他清醒。
在书桌前坐了大半夜，明诚脑子里空空的，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接受这个道歉，他是该理智的，可面对这个人，他又如何真的可以做得到完全理智，这几年的训练，竟然像是丝毫起不了作用。
第二天起来的晚了些，明诚打着哈欠挑了件最低调的衣服，下楼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明楼，没什么精神的打了声招呼，两个人一起去了餐厅。
“你这是…”上下打量着明诚的衣服，明楼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来这件衣服的来历，“你升高中的时候，我送你的礼物？”
“嗯，”点了点头，明诚的脑子清醒了些，他没想过明楼还会记得，“记性还怪好的，要是分点给记人脸人名上，一定不错。”
其实明楼自己也挺意外，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都还能想起来。
“你这身材倒是没怎么变，十年前的衣服竟然也穿的上。”
“还是短了点，”抬抬手，明诚在明楼眼前晃着露出一截的手腕，“不过勉强能穿，我实在是找不到大姐说的那种不像小开的衣服…”
“你要是为了顺大姐的心思，倒是完全不必要了，”笑着摇了摇头，明楼太了解明镜的脾气，估计这次明诚又要吃力不讨好，“她现在因为明台的事，看什么都不顺眼，你穿成这样，恐怕也得被骂。”
“啊？不会吧…”
明楼笑而不语，低头开始吃饭，明诚眨眨眼睛，也决定还是填饱肚子。
也不知道是该说明楼乌鸦嘴还是该说他预料的准，明镜竟然真的又数落了他一顿，转身无辜的看着明楼，明诚嘴里还含着吃的，倒是有苦也说不出，明楼则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附送一句——看，我早说了吧？
没办法，明诚赶快吃完了饭，跑到楼上又换了一身，还好昨天把衣服都折腾了一遍，今天挑起来也方便些。
刚换好衣服走出来，就看见明楼也上来了，想着估计是来看明台的，接过明楼手里的外套，低声道：“昨晚他可真没吃饭，估计脾气不太好，你可别太过分。”
“嘶，”眼睛一瞪，明楼明显心情不爽，“到底是谁开了枪啊？他还有理了？”
“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你还真和他计较啊？”
明楼一眯眼睛，点了点明诚，“都是你和大姐给惯坏的！一会儿不许你求情，站在门口看着！”
一撇嘴，明诚小声的嘟囔一句，“我还懒得管呢。”
明楼对待明台的态度当然不可能如春风般温暖，虽然是罚过了，但明台背着他们参加军统训练班的事情，明楼还是觉得别扭，他没说谎，别说是听说明台被疯子带走的当时，就是现在，他也是想活活刮了王天风的。
听着明楼对明台的谆谆教诲，明诚觉得有点想笑，长兄如父，在明楼和明台的身上倒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明楼说，斗争会一次比一次更艰巨，这是实话。死间计划像是梗在他们心上的一根刺，王天风是真的疯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他们未必保得住明台，却又必须保住。
而明楼，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思及此，明诚像是被捏住了喉咙，有些窒息，却并没有多么心痛，太早就了解到他们随时会死，更明白明楼待明台一如亲生的兄弟，一直说服自己接手这个结果，到如今，竟然可以如此平静。
明台是不会知道，他们在这几个月里如何费心思量，更不会知道明楼机关算尽，一早就在筹谋计划，他们都不希望明台因为这些事情而变了心性，所以，他们都默而不语。
还有桂姨…安插在家里的一枚不定时炸弹，不能除掉，却又不能让她被引爆，太难了。
“大少爷和小少爷还在说话。”
交换了眼神，明楼和明台也自然的在演戏，顺利的让桂姨知道了面粉厂的存在，明诚这才放了桂姨进去送茶。
没想到明台发了烧，明楼也有点不安，不过也刚好，这样明镜肯定会相信他们的这场戏，这大概就是假戏真做了。
安抚了大姐又让明诚打电话叫了苏医生，明楼这才放心的出了门，家里面的气氛让他们都很放松，出了门，两个人才又绷紧了神经。
“去办公厅？”
“约个人出来见面。”
明诚自然而然的给明楼开了门，明楼皱了皱眉头，自从了解了自己的心思，象这种平常的动作，他都觉得别扭，仔细想来，这十几年似乎是委屈了明诚。
“大哥？约谁？”
问了第二次，明楼才似乎想起来回答，恍然的点点头，“汪曼春。”
“哦，”说不上是不是不高兴，明诚关了门，坐到前面，开车的时候偷偷看后视镜，试探着问，“大哥，要叫她出来说什么？”
明楼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出神。
“大哥？”
“哈？”没想到自己又想到出神，明楼揉着太阳穴，微微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带了点矫情，明诚便也没再提起，“大姐估计要埋怨你几天了，把明台都打生病了。”
“让不要留情的是她，现在心疼的也是她，我可真是猪八戒照镜子了。”
抿着嘴笑了笑，明诚不期然的想起明楼照镜子的样子，嗯，还是只穿着白色背心照镜子的样子，着实好笑。
“这一次，必须给汪曼春下点狠药才行。”
“什么狠药？”没想到明楼会主动提起汪曼春的事情，明诚自然是顺势而为，“想要断了桂姨的后路？”
“这只是其一，”摇了摇头，明楼沉声道，“其二是必须借她的手，平衡七十六号里面的势力。”
“南田洋子一死，现在的七十六号做主的可就是梁仲春了，虽说我们要扶植他，但也不可让他太顺利，这个时候，汪曼春就显得格外重要。”
“大哥，这是美男计？”
明诚的语气有些调笑的意思，明楼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刚才这番像是辩解一样的话到底是处于怎样的心情说出来的，只是他太害怕明诚误会，毕竟他当年和汪曼春是真的有过一段，回来了也是频繁接触，外界自然也有很多人谣传他们俩会复合，别人信不信他都无所谓，但明诚这儿，他还是希望不要有什么误会才好。
不过，听这回答，倒是他多心了。想想也对，明诚这么了解他，自然是了解他的心思的…在某些方面。
“你啊，越来越美规矩，我这个岁数，还说什么美男计。”
“大哥这个岁数怎么了？”挑了挑眉毛，明诚似乎是对这个说法很不满意，“刚好的岁数么，三十出头，你不知道，多少人找大姐，说是要给你说个好女人，不过都被大姐打发了。”
明楼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
“大姐可都和我说了，等战争结束，你就得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而且…”抬眼看了下后视镜里凝神听他说话的明楼，明诚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高兴些，“你不是也已经答应大姐了么，你不知道，大姐可开心了。”
“大姐，是这么和你说的？”
“是啊，”刻意的拔高音调，明诚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心有不甘，“还说，让我也要找个好女人呢！”
“是么…”轻轻的叹了口气，明楼缓缓的低下头，心里被失望漫过，却又要装作若无其事，“若真的能活到战争的胜利，我倒是希望你能有个属于自己家。”
明楼是真心的，即使被明家收养，明楼也总是能感觉到明诚身上的那些自卑，他知道，明诚是在报恩，而真正能让明诚摆脱这一切的，就是有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庭，一个爱他胜过爱自己的女人，照顾他，心疼他，一辈子。
车子稳稳的停住，明诚再未说话，打开车门，明楼下车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话想说，可这一次，明诚没看懂。
邀请了汪曼春，带着两人到了咖啡厅里，明诚懂事的坐在车子里等，有些无聊，便看着街上来来回回的人，猜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连明楼和汪曼春已经出来了都没看到。
明楼自己开门上了车，有些奇怪的看明诚，“阿诚？”
“啊？！”猛地回过神，明诚讶异的看着已经坐在后座上的明楼，有些慌张，“大哥？你，你已经出来了，抱歉啊，我没注意到…”
“无妨。”
“你一个人？汪曼春呢？”
“急着去破坏军统上海站呢，”冷声答了一句，明楼不是很喜欢明诚一开口问的就是别人，“不过她能查出来什么，要看我们要给什么。”
“那…明台的事…”
叹了口气，明楼所答非所问，“回家吧，今天不去办公厅了，新政府少了我一天，也不会转不下去。”
明诚沉默着开车回家，时不时看一眼闭目养神的明楼，心疼的直叹气，却又怕明楼被惊醒，又不敢叹气的太大声。
这段时间，明楼是真的很累，而之后的日子，会更疲倦，他的事解决了，明台的事却才刚刚开始…
————————
真的好喜欢衣服的那个梗啊...
所以就没放过~
评论(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