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比肩 36
36
守在门口，明诚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梁仲春聊着怎么赚钱，心里有些焦急，他相信明楼的能力，但又怕日本人无事生非，再者，藤田芳政的确不好对付。
明楼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的时候，明诚下意识的叹气，梁仲春离得近，听得清楚，斜着眼睛瞄他。
“怎么？看见明长官喝了这杯热茶，还挺失望？”
虽然被梁仲春误解了，但明诚也乐得他这样误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么会儿功夫，明楼已经到了台阶上，明诚立刻转身开了车门，梁仲春恭敬的弯腰，明楼没理他，径直上车走了。
“怎么样？”
明楼才一上车，明诚就迫不及待的问结果。
“他还是不相信我们，表面上虽然同意了我的说法，但暗地里，肯定还是会派人跟踪，我们要愈发的小心。”
“果然多疑。”
“老牌特工，相比特工守则背的很好。”
略微一怔，明诚轻声开口：“不要相信任何人，因为任何人都不可信。”
“想必他连宪兵队内部的人都不会相信，”
“那大哥…”话说了半截，明诚意识到他要问的问题不太适合，硬生生的改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保持静默，”明楼觉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很有耐心，“不只是我们手下的那几组，包括我们，这段时间都尽量当普通的汉奸就好。”
“是。”
“明台那边进程要加快，你不是和梁仲春做生意呢么？弄两条走私烟，给明台送去，顺便说一下重庆政府的事情。”
明诚愣了一下，他明白，这是他们在给明台寻后路，只是，就算准备工作做的再多，真的要开始第一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我们必须在毒蜂实施自己的计划之前，就把明台拉进组织，或者，至少让组织策反了他，给他一个准身份,”叹了口气，明楼叮嘱道，“程锦云那边也要抓紧了，他和明台的婚事不能再拖。”
“知道了，大哥。”
“明台要是知道，我们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恐怕又要发疯了，”沉默了片刻，明诚小心的开口，“这次…是不是，先给他点心理准备？”
“不可，”果断的回绝了明诚，明楼沉声解释，“如果暴露了我们的身份，那么我们渗透给他的话将大打折扣，就算明台开始对组织有了兴趣，也会因为我们而退缩，他会刻意的回避我们，也会觉得我们有意诋毁，这一次，我们的保密工作甚至要比上一次更严密，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一天下来，明诚都有些心不在焉，晚上回家的时候，也没说几句话，就推说累了，早早睡下，明楼有点担心，又不便去看他，只能烦躁的在房间里踱步，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棚，像是希望可以看穿一样。
一夜没休息好，第二天一早明诚下楼去叫他的时候，竟然已经起来了，正在穿衣服，明诚自然的拿了外套在手上，帮他穿好。
“烟拿到了吧？”
“拿到了。”
系好口子，明楼顿了片刻，轻叹道：“你等会儿去叫明台起床的时候，把我们昨天商量好的事情，和他说了吧。”
昨日夜里，明楼接到了王天风的问候，说是许久未见，他有些想念上海，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到时候，希望见上一面。
结果明楼这一夜，不仅琢磨明诚的心思，还有想办法加快他们的脚步，若是王天风到了，那几乎就是一把刀架在了明台的脖子上，他们必须趁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前，给明台置办好一身铠甲，护他周全。
“是不是快了点？”见明楼已经要向外走，明诚有些时候着急的拦了下来，“这样一来，明台会幻灭的！我怕他一蹶不振!”
“下猛药才能治沉疴，这一关，他必须挺过来。”
“可是明台他…”
“这件事，必须这样决定，再说，明台原本在巴黎就读过这方面的书，也曾经想要加入过党的外围组织，不过被大姐拦下来了而已，早知道会让军统抢了先，我们当时就应该发展他！”
“你也知道，咱们家小少爷的性子，还得打磨打磨，而且，思想上也没受过系统的培养…”
“实践是最好的老师，明台回上海的目的虽然是为了死间计划，但是他在这期间的行动中，已经和我们的人进行了多次接触，不说程锦云，只是董岩就已经是他生命中无可替代的角色…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明诚当然相信明楼的判断，可是他总觉得明楼这一次草率了些，不像他以往的性格，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太快了吧…大哥，是不是有点急于求成…”
“是有点急…”点点头，明楼压低了声音，有些无奈，“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的意思是…”
“王天风昨晚打电话问候我，顺便告诉我，他很快就会来上海。”
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明诚不敢相信，竟然会这样快就要进行死间计划！
“那明台…”
“你知道，对明台而言，这意味着死局的开始…”
被突然到来的消息打乱了思绪，明诚的眼神不安的挪动着，他当然知道，对明台而言这是最安全的策略，之后身后有了组织的支持才有可能活下来…
那明楼呢？！突然想起明楼的备用计划，明诚慌张的抬头看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想问——那你怎么办？
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罢了，和昨天的那个问题一样，这也是问不得的，不归他管，他也不该干涉…
“你从昨天到现在，就欲言又止，”不满的皱眉，明楼有些恼火，“到底是想问什么？”
“没什么…”不敢直视明楼咄咄逼人的目光，明诚微低着头，“我先去找明台了…”说完，明诚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
快步跑上楼，明诚的眼眶有些发热，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楼，牺牲也好，任务也罢，一切的一切明楼都只是在算计自己的性命而已，可是，焦躁的却是他，舍不得的也是他…
明楼和明台孰轻孰重，他掂量不出来，但对明楼，他私心更重些，也更依赖，也许有一天没了明台在身边，他会想念，但若是没了明楼在身边…他甚至不敢想象那样的生活，即使他知道有一天很可能会是这样的，可还是下意识的逃避。
这一刻，明诚是希望王天风的计划被执行，毕竟这样的话，明台也许会吃苦，但至少明楼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明台救出来，那他们还会是齐齐整整的一家四口，如若不然，明楼代替明台赴死，那他也只能抱住明台和明镜逃走而已，明家的产业，他们这些年潜伏的成果，都将付诸东流…
明诚知道，他这样想是何其自私，但这就是他真是的想法，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就像他昨天忍不住想问——那大哥为什么会相信我？同样的，他也会下意识的祈祷——让明台来执行这个任务，然后我们救他出来，最后我们四个人，都平平安安。
这不仅是他对明楼保得住性命的期许，更是对明楼的盲目崇拜。明诚总是相信，只要明楼在，一切的危险，都不会是绝境。
…
今天因为要交代明台事情，明诚出门比明楼晚些，他上车的时候，明楼已经坐在车上了。
“交代的怎么样？”
“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他自己也能领会，”透过后视镜，明诚的眼神里还有些不忍，“咱们家的小少爷，怕是要闹心一阵子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和大姐啊，太宠他，咱们家的长姐，在他哪儿就是慈母，还好还有我这么一个唱黑脸的，才不至于出败儿。”
觉得明楼的比喻有些可笑，明诚与他争辩，“大姐是慈母，我总不是了吧？还说我们一起惯着他，也不知道是谁总叫我抓他打他的，你看看现在，你只要一喊我的名字，明台就有多远躲躲远！”
“你啊？”挑着眉毛看一眼后视镜里的明诚，明楼无奈的摇摇头，“不是慈母也差不多，明台被惯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也脱不了干系。”
“对了，你和黎叔约在什么时候？”绊了两句嘴，明楼说回了正经事，“劳工营的营救活动，让他和咱们的人再多接触接触。”
“约在明天下午，放心吧，我会和黎叔说的。”
“不要太主动，免得让他们觉得咱们有私心。”
“好。”
…
拿到报纸以前，明诚都觉得他和明楼的决定多少都会被认定为有私心，所以他一直在犹豫着如何开口，只是交代了任务，其他的并没多说，不过拿到报纸之后，他便知道，明台的事，他们再不用操心。
谁能比亲生父亲更担忧儿子的性命？
不过，明楼知道了，怕是要伤心的，明镜若是知道了，也要难受好一阵子…
国难当头，明诚没办法责怪黎叔的行为，却又心疼明台的处境，相比明楼和明镜，他更能体会明台的苦楚，还有那份为难…
他也曾想过，如果他的亲生父母找来了，他该如何自处，最后的答案总是两年，他况且如此，一向被他们三个捧在手心里的明台，必然更是如此…
不知该如何向明楼开口，但这件事始终要说，无论是出于这是明家的事还是出于组织上的关系，他都必须说…
犹豫了再三，就这样拖着拖着到了吃过晚饭，明诚被明楼叫进了书房里，关门的时候还在琢磨该怎么和明楼开口。
“和黎叔的见面不顺利？”
没想到明楼先问了，明诚愣了愣，才摇头答道：“很顺利，黎叔说明台也来找过他，想要一起合作，刚好和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看来明台也有心加入，和你预料的一样，明台现在正在向我们靠近。”
“既然如此，你为何从见了黎叔到现在，一直愁眉不展？”
明楼并不是刻意留心，只是因为在意，明诚的一举一动倒是都过了他的眼睛，下午回来的时候明诚就皱着眉，出去的时候明明还高高兴兴的，排除了一切的可能，就只剩下黎叔这一个选项。他原以为是明台的事情进行的不顺利，却没想到明台已经开始主动，倒是比他们预想的快些，这样以来他们的策反也肯定更容易，加上程锦云这一层的关系，事半功倍。
“大哥…”
这话，明诚依旧是说不出口，别说是明楼和明镜，就是他，也根本舍不得明台认回去，可就像他下午说的，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无论是明台找到了生父，还是刚好这个生父就是黎叔，都是好事，对明台的性命和他们的计划都多了重保障，只是…
“到底怎么了！”
明楼急了，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拍桌子，干脆转到了明诚面前，“既然不是黎叔那边有问题，那就是军统这边出了什么问题？还是…”
“大哥！”打断了明楼的猜想，以防他猜到更为无关紧要的方向去，明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黎叔就是明台的亲生父亲！”
评论(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