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比肩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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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说潜意识最真实，明楼随口的一句话，便是真心。
不是时候的试探，话出口，明诚也就后悔了，本来明楼就已经明了了他的心事，如今这样问，倒是为难了明楼。
“如果，你我都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一声叹息过后，明楼声音低缓的开口，“到了抗日胜利的时候，等到现世安稳的时候，你与我，若都还活着，一直在一起生活，又何妨？”
明楼的答复中规中矩，没有越过界限，也没掐死所有的希望，他并不想许诺任何他做不到的事情，却也舍不得明诚伤心。
他想，他是明白的，明诚的心情，真的被送走，对于他和明诚都是一场考验，经历了漫长的相互陪伴，即使是短暂的分离都会让彼此手足无措，更何况，经此一别，遥遥无期。
“大哥…难道不是…不是觉得我离开你身边才最好？”眼神闪烁着希望的光，明诚有些迫切的看着明楼，“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凝视着明诚的眼睛，明楼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千回百转后吞进肚子里，现在说什么都不是时候。
明楼心存侥幸，也许真的能等到他们都期待的那天，若是上天眷顾，他们都还留着一条命，他定不负明诚一片情深！
可是现在，他能说的，并不多。
“我们还有最黑暗的一段日子要渡过，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家…”
明楼答非所问，明诚却听清了他的意思——熬过现在，我们的事，再做计较。
沉沉的叹气，现在确实不是纠缠于私情的时候，明诚收起杂乱的心事，眼底尽是担忧，“你挺得住吗？”
明楼的眼神有些惊讶，可很快就镇定下来，他突然明白了，明镜说的是对的，明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以前总是问我为什么，现在不问了，证明你成长了。”
明诚读不懂明楼目光中闪过的复杂情绪到底说着什么，只是这看似烦乱却又澄澈的目光直直的看到了他的心底，明诚免不了恐慌，低下头，不敢再去看明楼的眼睛。
“明台走到几天这一步，就是他当初进军统的时候，我最怕看到的…”
和当初明楼得知明诚加入共产党是一样的感情，他知道明诚的优秀，一向出乎他的意料，但他更害怕这种优秀，因为太过优秀的人容易送命，他已经处在了最危险的境地，他不想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再填进来…
只可惜，明诚没有辜负他的教导，优秀到让他震惊。
明诚如此，明台也是如此。
当年，明楼有能力把明诚留在身边，当他的副手，除了信任以外，最重要的是他想把明诚留在他看的到的地方，他伸伸手就能将明诚护在羽翼之下。明诚的成长速度出乎意料，他欣慰却也心痛…
“因为我知道，要想取得胜利，有时候就…”
无力的停顿，明楼想要去看一眼明诚，却又生生克制住了，他知道，这一眼，他便会失控，有时候，有的依靠，反而是件苦闷事。
“要把最亲爱的人填进去…”
明诚是，明台也是，甚至明镜将来回来，痛心在所难免，而那时，明镜也会是他计划里填进去的那部分…
“我宁可现在是我取代他的位置，而不是…”
蓦地抬起头，这一刻，明楼清醒的认识到，明诚当时是用了多么大的勇气才提出要代替他去执行任务，人都是这样，说的时候轻轻松松，真的设想到了那一步，要付出的勇气如此巨大。
“阿诚啊…”
明诚一直低着头，盯着桌子上的某一点，似是发呆，却又认真的听着明楼的每一个字，他甚至不敢回头看明楼一眼，即使明楼轻声低唤他的名字。
“我们都希望代替彼此，一旦明台知道了整个计划，他一定会庆幸去执行任务的那个人，是他。”
“大哥！”
突然抬头，明诚眼底尽是慌张，猛地握住明楼的手腕，自打明诚从伏龙芝回来，这是第一次露出如此张皇的神色。
“那个疯子，他不会，不会真的这样狠心吧？不说明台，郭骑云可是他的副将，跟了他这么多年，那样的信任他，怎么会…”
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明诚的目光，明楼的眼神平静，轻轻的拍着明诚的手背，一言不发，动作却温柔。
明楼不会让明台丧命于此，却未必救得回其他人的性命，这便注定了明台将会经历明诚曾经历的一切。
亲密的战友，睿智的导师，他最初的领路人，都丧命于一个失败的计划，而他，是唯一存活下来的那个。
明诚知道，那种锥心刺骨的疼，还有那些无力回天的懊恼，充斥着胸膛的是恨是悔，是恨不能死的那些人里，有自己一个…
这感觉，明诚经历一次就够了，他不希望明台再经历，太疼了，真的太疼了…那感觉刻进了骨子里，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却！
明台，怎么可能受得起？
“不会的，不会的，”摇摇头，明诚否认了自己那个疯狂的想法，虽然王天风比他疯狂的多，但他却还是心怀一丝希望，“万一呢？万一他们看穿了王天风的计划呢？万一出了纰漏，一定不会是绝路的！”
“等吧，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在沙发上蜷了一夜，明楼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明诚已经不在房间里，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八点，明诚可能是去接消息了，他心里清楚，不可能是什么让他精神振奋的消息。
匆匆洗了把脸，明楼走到桌子边，刚想坐下，就看见了桌子上的那张照片，拿起来端详片刻，明楼叹了口气，转身坐到了对面。
他实在不忍心看照片上的明台和明镜，未来的每一步，他都是用心血去煎熬他们的亲情，这一刻看来，这照片竟然过于太平，甚至残忍。
熟悉的跑步声传进耳朵，明楼身体一抖，迅速的集中精神，回头的时候，明诚已经跑到身边，只是看一眼明诚的表情，他就知道，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郭骑云和于曼丽…殉国了。”
还是这样了，终于还是这样了，他们曾经心怀侥幸，却还是走到了最坏的一步，王天风终于将他们都卷入了一场生死未卜的战争。
“怎么办？”明诚的声音颤抖，带着恐慌与焦躁，“我们要不要联系明台转移？”
“不行，明台已经在他的计划里，现在打乱他的计划只能导致全盘皆输，那两个人…也就白死了。”
“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明台也搭进去！”
他原以为即使王天风的计划会让明台搭了性命，明楼也会把明台捞出来的，可谁曾想，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明楼和他，莫可奈何。
明台如果活下来，自然是会像他一样痛苦，可是，明台必须活下来！
“我比你更想救他！”
明楼的低吼制住了即将跑出去的明诚，呆呆的站在原地，明诚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混乱的大脑里，反反复复都是明楼昨晚那句最亲爱的人，是啊，明台是他最亲爱的弟弟，是救命恩人的儿子，明楼自然是比他更想明台活着！
他不能乱！现在明楼肯定已经不知所措，若是连他都乱了，那他们就彻底完了！别说是救明台，他们连自己的命都救不下来！
“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要先自保，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帮汪曼春理清线索，你马上去趟七十六号，告诉汪曼春…”
“明台的手表不见了。”
冷静下来，明诚定定的望着明楼，语气平静，他听着明楼一步步的安排计划，却在说起明镜的时候，哽咽了。
“叮嘱阿香，让她告诉大姐，告诉大姐说…”
“告诉大姐，说明台面粉厂的机器出了故障，他再找人维修机器，所以这几天不能回去住了，至于大哥，就说你要去南京出差，回去哪几件换洗的衣服。”
这也算是他和明诚的默契吧？明诚总能替他做到那些他觉得艰难的安排，而他为明诚细细谋划，保住他们的安全。
如果有一天，明诚真的不在身边，那这些安排，又有谁会为他设想为他实施？
凝视着明诚，明楼的眼里有些许泪光，喉咙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点了点头。
“那我去了。”
明诚离去的时候不带一丝犹豫，一旦知道了目标在哪里，明诚从未有过迟疑，只要是明楼想做的，再残忍，再痛心，他都会去做，毫不犹豫。
…
“大哥！”
匆匆从外面赶回来，一转弯就看见明楼已经站了起来，明诚和他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王天风被明台一刀毙命，明台被捕。”
真的，癫狂至此。一切都失控了，在王天风的掌控之下，却不在他们的控制之中。
他们早该猜到的，如果王天风真的绝情至此，那一定会用自己的性命填补郭骑云和于曼丽付给他的信任。
到如今这个局面，明楼竟然分不清到底明台是活下来比较好还是殉国比较好。
明台如果活下来，终究会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第三战区而设下的全套，那他就会是杀了恩师的凶手。
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们要做的是摘清自己的嫌疑，并且让汪曼春更加深入的走进他们的圈套里。
“去找梁仲春，你不要急，要让他急。”
下一步，至关重要，王天风已经完成了死间的前奏，留给他们一个完成了大半的局，他们不能失败，不然不仅明台救不回来，死去的三个人也只是白白搭了进去。
“阿诚。”
明台被捕，明楼已经乱成一团，他害怕，怕藤田芳政不给他们机会，也许明诚这一去，就再回不来。七十六号都没有善男信女，梁仲春更不是什么好人，龙潭虎穴，偏偏这时候要去闯，这让他怎么放心？
“要记住…”
“量才使器，我知道。”
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明楼只好点了点头，说了句去吧。
等明诚的背影彻底消失，明楼才回过神，他想说的并不是那四个字。他想告诉明诚注意安全，他想让明诚知道，即使这一步走错也没关系，重要的是他们都要活着，明台的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可惜，他一个字都没能说得出。
太阳穴又开始跳着疼，明楼匆忙的打开柜子，想找到被明诚放好的阿司匹林，却不期然的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熟悉，却有陌生。
悲戚还在脸上，但眼底更多的却是冷漠的算计，精确到了何时何地执行怎样的计划，他们都该有怎样的动作和表情，怎样的付出会得到何种结果，每一桩每一件，他都已经计算的清清楚楚。
这是他吗？这不是他吗？这是真正的他吗？这是他要的那个生活和那个自己吗？
明楼无从回答。
为了胜利，他们都能死，他的兄弟，也可以死。他已经把自己最亲爱的人填了进去，早在明诚和他一样选择抗日的那天开始，他就早已经预料到，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终将会走到这一步。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他深思熟虑，也还是将全家性命都扔进了这个结局未卜的计划里。
他恨，可能让他恨的人自己也已经牺牲了，他又该去恨谁？
说到底，造成了这一切的，是他自己…
他终于明白，命运，真的是半点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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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满脑子都是镜子里的那个大哥
下章雨楼上线
阿诚哥告白倒数计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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