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肩》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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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子里，明诚一边打哈欠一边看着明楼把外套披在汪曼春的身上，两个人边走边说话，来之前明楼告诉他让他别跟得太近，看他们俩只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天，明诚倒也不担心，这地方离汪曼春的家不远，而且四处都通透，人从哪儿来都看得清楚，前后一条路，也不怕防不住，不过就是听不见明楼都和汪曼春说了什么，这让明诚有点小郁闷。
“真不用我送你回家？”
听见明楼的声音又清晰起来，明诚回过神，明楼已经又站在了车子前面，汪曼春身上披着明楼的外套，这会儿正脱下来还给他，明诚的嘴角抽了抽，默默地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眼角都带着笑意的女人，绝对不是汪曼春…
“不用了，就我家附近，能有什么危险？”
明诚开了车门走下来，站在明楼身后，接过汪曼春要还给明楼的衣服，忽略了她愣了一下的神色，自然而然的帮明楼穿好，还冲着汪曼春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阿诚，这么早就送师哥过来，真是辛苦你了。”
没想到汪曼春会主动和他搭话，明诚微微一愣，但还是笑着答道：“不辛苦，不辛苦，汪处长每日清晨都要慢跑，从不间断，倒是令人佩服。”
“连阿诚都知道我每日晨练，师哥你怎么才来看过？”
说着，汪曼春有些嗔怪的看了明楼一眼，还撅撅嘴，一副小女儿的神态。
“汪处长说笑了，”见明楼似乎是不想接话的样子，明诚连忙维护，“大哥是日日惦念，不过怕您要拉着他一起跑的，所以才一直没来。”
“是吗？”
轻轻的点头，明楼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无奈的笑道：“若不是懒，怎么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回头瞄一眼明诚，微微一皱眉，“你啊，越来越没规矩，回家再收拾你。”
明诚抿着嘴笑了笑，没说话，向后退了些许，给汪曼春留出一个撒娇的空间来，他倒也是觉得奇怪，在外人面前一向是雷厉风行心狠手辣，怎么一见了明楼，汪曼春就好像一下从老虎变成猫了呢？就算是爱情的力量，也没这么伟大吧？
“想什么呢？一路都不说话？”
突然听见明楼询问的声音，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刚才的困惑而默默思索了一路，明诚尴尬的看了看后视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说算了，”明楼莫名有些恼，“第三战区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们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皱起眉头，明诚语气沉重，“很紧迫。”
“嗯，不过任务还是要完成，”轻轻的敲了敲膝盖，明楼突然问道，“明台和我们的人，接触还算顺利？”
“还挺顺利的，”想了想黎叔的报告，明诚笑道，“黎叔说这小伙子挺有意思，还问我们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要策反。”
“嗯…”
“怎么样？让黎叔去策反吗？”
“不，我们不能提，”摇摇头，明楼眯起双眸，眼底划过一丝算计的神色，“等黎叔觉得时机适合了，肯定会主动提出策反，况且，苏医生表妹和明台的事，黎叔早晚会发现，这么合适的人选，我想黎叔会好好安排。”
撇撇嘴，明诚突然觉得明台有点可怜，后面坐着这个果真是老狐狸，什么都算计的好好地，虽然这样是为了保证明台性命无虞，但果然还是太老奸巨猾了些，万一明台知道了，恐怕要大闹一场啊…
“又想什么呢？”察觉到明诚再次沉默下来，明楼愈发不满，“你最近，似乎总是走神？”
愣了一下，以为明楼是在责怪他不专心于任务，明诚连忙道歉：“对不起，大哥，我只是在想明台的事情…”
“最近一直都是？”明显是不相信明诚的话，但明楼也并不指望真能问出来点什么，趁着明诚又发愣的功夫，摆摆手，“算了，也是难为你，”还没等明诚明白什么意思，就又说回了正题，“这次国共都是一样的任务，我想明台应该会主动找黎叔合作，这样最好。”
“可是，他们对这次行动的地点都不了解，无论是黎叔还是明台…”
“就是这个时候，才需要我们…”明楼轻声叹气，明公馆近在眼前，“为了保住这里的每一个人…”
“黎叔那边还好说，我们可以直接下达命令，可是明台这边…做的太过，恐怕会被发现…”
“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车子停稳后，没等明诚来开车门，明楼就已经先一步下车，站在车子旁等明诚拔了钥匙下车，一起回家。
明台不在家里，和明镜打过招呼，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
“你明天是不是约了陈炳去海军俱乐部？”
明诚才关上门，就听见明楼在问他，上前一步帮明楼脱了外套挂好，低声答道：“是，还有梁仲春。”
“嗯…”
“海军俱乐部的建筑风格和日本领事馆基本相同，要不要我明天带明台一起去看看？”
“看是一定要看的，不过，不能太明显，”坐到书桌后面，明楼托着下巴略微思索了半晌，“这样，你明天出门之前，我们在明台面前提一句，看看他什么态度，他应该会去凑热闹，万一他不想去，你就说你去见陈炳。”
点点头，明诚倒是明白明楼的意思，毕竟上次就是因为要偷陈炳身上的资料，才让他们的人被抓，明台也是因为救人才杀了童虎，想必这一次，肯定也会对陈炳感兴趣。
“也好，不过明台会不会觉得奇怪？”
“现在他一心都在任务上，想不明白这许多，”毫不在意的摆手，明楼轻笑道，“等他回过神的功夫，恐怕已经是任务完成的时候了。”
“大哥打算…什么时候才向明台坦白身份？”
“怎么？着急了？”
一瘪嘴，明诚摇了摇头，“我着什么急啊，就是咱们家的小少爷太可怜了，每天都在怀疑自家大哥是不是汉奸，挣扎在到底是报国还是保家之间。”
“没有国哪有家…”
就是因为这句话，明楼和明诚先后走上了这条路，而明台也莫名其妙的深陷其中，有时候明楼总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他们家的教育太成功还是太失败，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舍小家的觉悟，以至于为了这个国家，他们一家四口，竟然都已经站上了危崖。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嗯…”
明楼的态度似乎有些模棱两可，明诚搞不清楚这是让他走还是让他留？
“阿诚啊…”
明楼不过说了三个字，明诚心里就警铃大作，按照这种温和的语气和态度来看，明楼想和他说的大概是件重要的事。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愣了一下，明诚有点懵，心说他哪段时间不辛苦来着？他们不都这么辛苦吗？转念一想，突然又明白了——说的应该是桂姨的事情。
不过说实话，明诚只要看不见，就能当这个家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反正只要把桂姨当空气，他也就舒服了些，况且明楼的态度相当明朗——完全是维护他的，这让明诚也没那么别扭了。
见明诚不说话，明楼以为他还在生气，连忙站起来，有点着急的解释道：“我们不是非逼着你把桂姨留下，前几天我也是有点乱了，说了些不得体的话，你看，是不是…”
“噗”
明诚看着明楼小心翼翼的表情，没绷住，笑了出来，这让明楼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却只能等着明诚给个解释，终于明诚笑了好一会儿，笑够了，才擦擦眼角，好心的给他解惑。
“我哪儿那么小气，桂姨是我留下来的，心甘情愿的，大哥你不要多想。”
“哦，”松了口气，明楼点着头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我以为…”
“那天大哥说的话，我也有认真的想过…其实，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以为明诚还是在委屈，明楼连忙开口打断他的话，“阿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是在和你抱怨，反而是应该谢谢你…”
明诚明朗的笑容让明楼有些懵，“谢我？”
“嗯，”轻快的点点头，明诚似乎不愿意过细的解释，只是说道，“以前是我太执着了，不过大哥放心，现在已经好多了，像我说的，这个人对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既然我把她留下来了，就没有再和自己过不去的道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明楼当然不会再以为明诚在安慰他，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回头瞄一眼桌子上的信，安稳的坐到椅子上，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
“嗯…明台这一闹，倒是帮了我的忙。”
“那可不，咱们家的小少爷，帮你除了一个敌人。”
明楼心情愉悦，明诚左一个你右一个你的，听着顺耳，早就该压着明诚这么叫了，听起来多舒心。
“还好没弄出第二个原田熊二，不然明台又得帮点忙了。”
放下信，明楼刚想再说点什么，门外就传来了明堂的声音，还来不及反应，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快速的和明楼对视了一眼，明诚便自然的挡在了明堂面前，说了几句有的没的，明堂明显是心情不好，板着脸让他出去，明诚也没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乐呵呵的就走了。
明堂看着门，又看了看明楼，紧紧的皱眉，他心里对明诚是有些忌惮的，同样是被收养的孩子，明台看着就简单多了，不像明诚，总是一副八面玲珑的样子，面孔太多，他看不透。
不过明楼和明镜都没多说什么，明堂也不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他也确实急着有事要办，便赶快说了下现在的情况，求着明楼给出个主意。
明楼的主意出好了，就把明堂往外送，他还有事情没和明诚说完，明台也快回来了，他们的时间不多。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直说这些客套话的明堂突然愣了一下，看着正在打扫庭院的桂姨，皱皱眉头。
“你们不是把她辞了么？怎么又请回来了？”
“说是在乡下过不下去了，求着大姐说要回来，怎么，明堂哥觉得有什么不妥？”
摇摇头，明堂回头看了看屋内，似乎是在找什么，而后回过头附在明楼的耳边，小声说道：“我可听说她当年差点把阿诚虐杀，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把人又请回来，就不怕阿诚…”
拍拍明堂的肩膀，明楼笑道：“是阿诚留下的。”
明堂更是莫名其妙，看了看一脸讳莫如深的明楼，嘟囔了一句，“真是一家子的怪人。”转身就走了。
明楼回到书房，明诚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想起明堂刚才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明诚觉得奇怪，怎么突然间心情好了？
“明堂哥不是有事求你？你怎么好像很开心？”
“没怎么，明堂哥一向是会说些有趣的话的。”
摸摸头发，明诚更是不明白了，总觉得明楼虽然说的是明堂的事情，但好像笑的是他？
算了，明诚摇头，反正明楼的心思他是从来没弄懂过，多了这么一件，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明诚自我安慰的挺好，明楼更是觉得好笑，刚才明堂的态度明显是不太待见明诚的，这一点他们都清楚，不过又偏偏还为明诚着想，倒是让明楼意外，不管怎么说，明堂大概也是感觉得到，他们把明诚当家人的吧…
是啊，他们一家子都是怪人，有事没事的都要把命填在这场危机四伏却不为人知的战争里，可他们不过是平常人，为了保家才奋力护国而已…
明楼没想过做什么英雄，他相信明诚也没这样想过，他们想过平凡而安稳的日子，现在的动荡，只是他们为了那样的日子所做的努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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